怀远农商行遭骗贷1080万、华融湘江银行联保贷被骗1.09亿！中小银行成骗贷案高发区
银行被骗贷案古往今来都并非罕事，无论是国有大行还是地方农商行，皆可觅得一些银行被骗贷的踪迹。但我们发现，近年来，以服务当地产业、企业等的中小银行在“被骗贷”这件事上，已占据了更为“显眼”的位置，中国裁判文书网近日披露的多则案件详情成为佐证之一。
万联网选取了具有代表性的数个案件，试图在了解案件详情、寻找案件核心之余，厘清中小银行频频落入骗贷陷阱的原因。
首先来看怀远农商行遭骗贷1080万案件，该案件的核心集中在虚假合同及报告、“以贷还贷”上。
中国裁判文书网披露的刑事判决书显示，安徽省怀远县永康粮油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永康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某伙同他人，通过编造虚假的财务报告以及购销合同，骗取安徽怀远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凤凰支行（以下简称“怀远农商行凤凰支行”）贷款1080万元，给银行造成直接经济损失740余万元。
永康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某，男，初中文化，经审理查明，2015年2月6日，永康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某伙同怀远县荆山镇居民蔡某（已判刑）以永康公司名义，通过编造虚假的财务报告及该公司与蚌埠志强粮油有限公司、安徽信融商贸有限公司之间虚假的粳糯米购销合同，由安徽中财融资担保有限公司提供担保，从安徽怀远农商行凤凰支行骗取贷款1080万元，借款期限为2015年2月5日至2016年2月4日。
中国裁判文书网
该笔贷用途款较其他骗贷案有些许差异。
资料显示，该笔贷款被蔡某用于偿还其以姐姐名义注册成立的安徽信融商贸有限公司欠中国建设银行怀远支行到期贷款。至2015年11月，蔡某偿还贷款利息56万余元。2016年8月24日，怀远农商行凤凰支行从中财担保公司账户扣划资金281.92万元。截止2019年8月7日，给银行造成直接经济损失740余万元。此后，王某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2020年6月15日，王某向怀远农商行凤凰支行提交分期还款计划书，并按约归还首期贷款本金150万元，其行为取得了怀远农商行凤凰支行的肯定和谅解，最终被法院判处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缓刑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万元（已缴纳，上缴国库）。
中国裁判文书网
万联网记者从怀远农商银行官网发现，怀远农商银行位于安徽省蚌埠市，是在安徽怀远农村合作银行的基础上改制而来，为股份制地方性法人金融机构，2014年4月18日正式挂牌开业，主要为本地区“三农”和城乡居民提供金融服务。同时，其分支机构遍布怀远县城区和各乡镇，是怀远县机构网点最多、辐射范围最广的地方性商业银行。
（图源：企查查）
该起骗贷案的“主角”——安徽省怀远县永康粮油有限公司，从公开资料来看并无太多亮眼之处，其于2009年成立，实缴资本为350万元人民币，经营项目为粮食收购、大米加工及销售等，处于这样一个交易流水等并不凸显的地方性企业，居然能凭借虚假财务报告以及购销合同，骗取到一个地方性商业银行1080万的贷款，不能不让人疑惑，怀远农商银行为何会相信这样一家企业？风险管控环节的哪些地方出了问题？贷款金额为何是看似与企业实力并不匹配的1080万？
而另一起中小银行被骗贷的案件同样耐人寻味。
据湖南省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于9月底公布的刑事判决书显示，邵阳市湘瓷竹木大市场有限公司（下称湘瓷公司）法定代表人熊宪莹为了套取华融湘江银行“五户联保”的贷款资金，以湘瓷竹木市场做担保，找亲友、员工和经营户，到华融湘江银行贷款，共计骗贷1.09亿元。
（图源：华融湘江银行官网）
万联网记者自华融湘江银行官网“小微企业业务”下的“特色融资产品”一栏找到了联保贷的相关介绍：联保贷指原则上由4家（含）以上，最高不超过9家小微企业自愿组成联合保证小组，由联保小组全体成员共同对该小组任一成员在我行获得的授信提供连带责任保证的业务，其适用对象为同行业、同专业市场或产业链上下游等关联度较高、彼此熟悉经营情况的小微企业群体。
根据判决书资料，
2016年，湘瓷公司法定代表人熊宪莹在企业经营中出现资金紧张，经人介绍，熊宪莹得知华融湘江银行的联保贷业务，于是向华融湘江银行邵阳市分行申请贷款。为套取贷款资金，熊宪莹以湘瓷公司做担保，自己作为湘瓷公司法人代表提供连带责任担保，找自己的亲友和公司的员工，以及湘瓷竹木建材大市场的经营户，通过“五户联保”的贷款方式，到华融湘江银行贷款，贷款本息由熊宪莹负责偿还。过程中，熊宪莹安排公司员工姚清、雷云伪造贷款所需的湘瓷竹木市场经营户的营业执照、购销合同，虚构房产、汽车资产、银行流水等申报资料，而华融湘江邵阳分行营业部信贷部客户经理胡楠明知贷款资料造假，部分人员不符合放贷条件，仍将虚假贷款资料上报审批。
2016年6月30日，华融湘江邵阳分行对湘瓷公司担保的第一批贷款授信额度为8000万元。完成授信后，熊宪莹遂安排人员假冒经营户，在市场门面处配合华融湘江邵阳分行工作人员，调查核实身份等贷款资料，共计骗取贷款7800万元；2017年11月3日，华融湘江邵阳分行对湘瓷公司担保的第二批贷款授信额度1.2亿元。完成授信后，熊宪莹安排谢冰、姚清整理了10组共25人的贷款资料，共计骗取贷款3100万元。两次共计骗贷1.09亿元。
湖南省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如下：
熊宪莹犯骗取贷款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并处罚金30万元；此外还因犯寻衅滋事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包庇罪、行贿罪、非法持有枪支罪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3年6个月，并处罚金34万元。
中国裁判文书网
（图源：企查查）
万联网记者通过企查查发现，湘瓷公司实缴资本为2000万人民币，成立日期为2013年9月，也就是说，该企业在案发时成立尚不足5年。一家成立时间短、实缴资本为2000万的企业通过伪造多项申贷资料、联合几十人在审批及银行核查等环节造假，居然能够瞒天过海，两次分别获得8000万、1.2亿的授信额度，纵然有华融湘江银行的工作人员参与造假环节，这些额度仍显得与企业实力不匹配。
采取多户联保形式的联保贷自然是为了服务小微企业的同时加强风险管理，但是，回顾此案，造假几乎渗入了每一个环节，众多造假参与方让银行风控难上加难——当然，银行在践行联保贷业务中的责任仍不可忽视。华融湘江银行官网显示，联保贷的产品特色为“注重客户的商业信誉以及业主的个人信用，弱化抵（质）押担保作用”，对于本身信用较低的中小企业而言，其商业合同、流水往来、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表、纳税情况等资料较大型企业而言并不那么正规，且容易伪造，“商业信誉以及业主的个人信用”乍听之下，似乎并无多少可信度。
万联网查询发现，联保贷是民生银行开发的标准化融资产品，是指为三户（含）以上相互熟悉、自愿组成联保体的企业提供的短期融资业务，后为不少银行借鉴和沿用。但是，注重个人信用、强调互相担保的联保贷使得贷款缺乏一些实质性的保障，而相互担保的参与方也都为中小企业，低信用主体即使联合，似乎对风险管理水平并无什么提升。虚假报表、资料泛滥的当下，联保贷的实际应用对银行的风控体系是更大的考验，中小银行是否能去做、怎样去做、做的程度如何，都是必须重新考量的方向。
纵览这些骗贷案件，虚假资料贯穿其中，大额授信额度耐心寻味，中小企业的风控管理似乎缺失了众多关键要素——这让风险事件的发生避无可避。据银保监会公开信息显示，截至2020年8月末，银行业不良贷款余额3.7万亿元，不良贷款率2.14%。相较大行而言，中小企业的不良贷款率一直更高，如2019年第二季度，农商行不良贷款率达到3.95%，虽较一季度的4.05%有所下降，但仍位于高位。
据九卦金融圈报道，银保监会此前发布的《关于对部分地方中小银行机构现场检查情况的通报》，对中小银行目前的风险管理问题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把脉”，包括公司治理不健全、股东股权管理不规范、全面风险管理及内部控制要求落实不到位、违规办理信贷业务和处置不良资产及表外业务、同业业务、理财业务等八个方面——这八方面的问题，也是中小银行普遍存在的“沉疴顽疾”，违规办理信贷业务作为其中之一，一直是监管层面关注的方向。中小银行面向的贷款主体层面较广，本身也面临了不少业务硬指标，因而在面对一些信贷业务时，无法在风险与业务间找到平衡点，“明知不可贷而贷之”的现象也并不少见，无而失去平衡点的业务必然会导致风险事件的爆发。
新常态与数字化时代下，风险管理必须成为银行的“一把手”工程，银行业的优胜劣汰较其他行业而言并未多出些许“仁慈”（拓展阅读：别了，包商银行！银保监批准徽商银行收购四家分行并开业）。对面临自身风控体系不足、科技实力堪忧的中小企业而言，如何平衡业务与风险的关系，合理把握业务边界尺度，实现质量、规模与效益的协调发展，是银行自身、也是银保监会等相关部门需要共同思考的问题。能为中小银行带来希望的，除了体制革新，金融科技或许也会是新的机遇。
